过去的北方农村,是最有人情味儿的地方。从阳光灿烂到月朗星稀,这是鲁西北的迷人夏天。从炎炎夏日到数九寒天,这是鲁西北的四季轮回。现代化的日新月异,让这种人情味儿渐行渐远,却在李振坤先生的笔下变得清晰可见。
生于斯,长于斯,感悟在斯——这里的一草一木,老老少少,虽然很土,却让人留恋。然而,这一切却都模糊了。如若寻找,唯有在诗里,在梦里,在画里……
夜晚的农村,大概20世纪90年代之前,是没有电灯的,也当然没有多少娱乐设施。于是,孩子们放学归来,就着太阳刚刚下山,能看得见的时候,玩各种游戏。
捉迷藏,据说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西方东方,从古到今,都有这个游戏。玩的规则在变,玩的人在换,而笑声却是永恒。麦秸垛,土坷垃,断壁残垣,这都是最好的藏猫猫的地方。找不到,算是高手;找到了,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那个欢乐的过程。
孩子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月亮奶奶,好吃韭菜;韭菜不烂,好吃鸡蛋。”每到夜晚,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头顶的月光。每月初十到二十,明月当空,大家玩黄鼬拉鸡的游戏到很晚。男的女的,拽着拉着,嘻嘻哈哈,等月儿偏西。
中国人对于月亮,是有深深的感情的。嫦娥奔月,玉兔吴刚,这美丽的传说传诵了几千年的历史。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尤其夏天,孩子们在夜色下打闹嬉戏,吹牛谈天……
这种场景,一去不复返了。
老鹰捉小鸡,这是城乡小朋友通玩的游戏,一直到今天也是如此。回想起小时候,总觉得农村的更好玩;尽管大家拽的都是破衣烂衫。
农历六月,“青黄不接”,庄稼地的活儿告一段落,难得挂一阵子锄。喜欢下棋的老少爷们儿,聚在树荫下,光着膀子,摇着蒲扇,来上一盘棋,不管输赢,都是一样的惬意!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辛稼轩的词句,虽然有蛙声一片,却不是鲁西北——那里没有稻花飘香,但有麦浪滚滚。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王籍的诗,也不是写鲁西北——那里没有山峦起伏,但有万树蝉鸣。
早蝉孤抱芳槐叶,噪向残阳意度秋。贾岛的诗,是寒蝉凄切,是残阳如血,是心中郁郁寡欢,更是他隐隐的悲秋情绪。振坤先生的画,看不出丝毫的哀愁,却是满纸的天真童趣。
蛐蛐的叫声,是夏日里的虫儿的歌唱,也是孩子们回不去的童年。这声音,在小河边,在庄稼地,在房前屋后,在你我的记忆里……
小时候的鲁西北,婚嫁一般选在农历十月之后——种上麦子,拾完棉花,就是接近半年的农闲,老的少的都没有活儿干。说媒、嫁娶,就成了最大的正事儿。
娶媳妇,这可是人生大喜事——大吃大喝,“大娶大接”,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好不热闹!抢喜糖,似乎是比闹洞房更有趣的事情。主家将一把糖扔到地上,小孩子们你推我搡,可能抢不了几块,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甚至连旁边的小狗也跟着凑热闹。装到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儿,拆开糖纸,放在嘴里的时候,那可是一下子甜到心底的;虽然那糖块儿好像还带着些许尘土……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里,最热闹的算是赶年集了。乡村小路上,马车、牛车、驴车排成一溜;牵着牛,赶着羊,挎着篮子,这才是赶集。女孩子们爱头绳,买新衣,花枝招展的。男孩子们除了买上一堆炮仗,接下来就是瞅着那卖糖葫芦的老汉。三五个小伙伴,凑上几毛钱,买一支“甜倒牙”,嚼在嘴里,甜在心头!
振坤先生的画,是昨日重现,是北方历史,更是民俗记录。画中展现的,是纯洁的童真,是无邪的野趣,是泥土的芳香,也是遥远的再也回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