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黄鼬 >> 黄鼬的形状 >> 这个男人,我会爱一辈子
儿子在上小学之前,一直坚持认为人民币上的毛爷爷是他姥爷。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会一口咬定:这是我姥爷。母亲总会笑着说:你要有一个这样的姥爷,我们早就享福了……而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而已,辛劳一生的劳动者。
父亲,身材高大魁梧,长方脸,浓眉大眼,猛一看跟毛爷爷在长像上只是一颗痣的距离。父亲说,有一次他出门,在火车上,有两个同座的乘客,笃定的认为他是扮演过毛爷爷的特型演员。
年轻时的父亲走南闯北,做各种买卖:卖烟叶,葫芦瓢,毛线,毛衣,兔子皮,黄鼬皮,羊皮……我记得父亲剥黄鼬皮的技术是一绝。一个肥硕的黄鼬挂在树上,父亲拿一把锋利的短刀,从黄鼬的嘴那轻轻地一划,然后小刀就开始在黄鼬身上游刃有余的游走了,眨眼地功夫,一张光洁的皮子就被父亲挂在了院子里的一条绳子上。半天的功夫就挂满了一绳的黄鼬皮。
父亲去过的地方很多,早年大多是骑着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走街串户。父亲说当年他常带着一车子皮子穿行长安街,那是他从官厅回家的必经之路。
有一年,在长安街上,父亲连车子带皮子都被交警扣押了,父亲跟人家百般求情,人家答应把皮子还给父亲,但是告诉父亲不能带着这些东西在长安街上走了,影响市容。后来,警车拉了皮子,父亲的车子,还有父亲,出了城。父亲说,他那也算风风光光的走了一趟北京城。
从哪以后,父亲再没有去过长安街。我带母亲去北京,问父亲去吗,他回我:长安街我都走的不再走了,北京还有什么好看的?
早年,父亲去的最多的还有张北。现在人们去那是看草原天路,是享受清凉,是度假,而当年父亲去是讨生活,买各种皮子,以羊皮居多。我想父亲是无心看景的。虽然父亲说张北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在父亲的记忆里那些起起伏伏的碧绿的草地跟自家的麦田没有什么区别的。
当然,去张北的时候,父亲也是骑着车子去,如果买的皮子多,就再雇一辆汽车拉回来。在坑洼不平的路上,父亲一路穿行,风雨无阻。父亲吃过那一代人吃过的所有的苦。父亲常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父亲的大半生都是在风雨颠簸中受苦的。仿佛他们那一代人大多不会享福,只会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苦难,父亲尤其是。
在父亲的日历里没有星期天的,也没有节假日。偶有大雨父亲才有时间歇一歇。父亲曾自持是身强力壮的,从不惜力。以前家里的农活,父亲都是自己肩扛,小拉车拉,一个早晨,父亲用铁锹翻半亩地,是常事。
本该到了享福的年龄了,但年迈的父亲已是疾病缠身,连大门都出不去了。病了的父亲还很固执,不注意饮食,不运动,总是妄想通过手术和药物进行改变。常常让我又气,又爱。气父亲愚昧。心疼动不了的父亲是多么受罪。
父亲常年的各地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父亲的记忆是模糊的,甚至是空缺的,也是陌生的,偶尔父亲在家,都不敢跟父亲亲近。父亲的威严总让我恐惧,远远地躲着。直到现在,我虽然爱父亲,但是始终不敢和父亲亲近。就像我即使再爱父亲,都无法张口告诉父亲:我爱您!
我拼命地长大,却追不上父亲老去的脚步。时光慢一些,再慢一些吧!我多想用一切,换他的岁月长流啊!